食堂。

中午吃饭的时候，高冲坐到了我对面。他问我：“老师，我昨天写的《再见了，亲人》的片断，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
“你自己觉得呢？”我问。

“还可以吧！”高冲停了一下说，“就是昨天我写的时候，我就想，我们班的同学一定都写得都好，所以我就要求自己好好写。写着写着，就停不下来了。”

真是让人喜欢的孩子！那么优秀还这么谦虚。“我很佩服你呀！从质量上看，你不仅符合本次练笔的要求，而且追述部分让人身临其境；从篇幅上看，你写得已经不是片断了。我只要求大家仿写月台分别时的一个小镜头就可以了，结果你写了整整两大张，比课文还要长呢！昨天晚上有没有写到很迟？迟的话，以后就要及时停笔。”

“不迟，我就是写着写着停不下来了。”

“好！昨天你的片断描写获得最长作文奖、优秀作文奖，你是双料冠军！”

“老师，老师！”高远端着盘子乐呵呵地过来了，“高冲好！老师，我想问一下，我昨天的习作写得怎么样？”

“好好吃饭，不着急！”我笑了，这两个孩子，怎么问了同样的问题？

“老师，我的怎么样？”高远非要我说。

“写得很好！结构严谨，书写工整，优秀习作奖！不过——”我拖长声音。

“不过什么？”高远饭也不吃了。

“离最长习作奖还差一点。”

“啊！我写这么多，这么努力，还得不到最长习作奖。人家写得长，是不是把大娘，小金花，大嫂都写了？”高远饭也不吃了，急切的样子真可爱。

“不是的，我就写了大娘。”高冲说。

“唉，看来，我写得不好，我还要努力！”祝高远埋下头去。

“你这个孩子，已经写得很好啦！”

……

真是让人愉快的谈话。我想到了日本外山滋比古的关于读书人“滑翔机人”和“飞机人”的比喻。他说：“远远看去，‘滑翔机人’和‘飞机人’十分相似，同样在天空中飞翔，而且滑翔机安静优雅的姿态甚至比飞机更优美动人。悲哀的是，滑翔机永远不具备独立飞起来的能力。”

这句话耐人寻味，在学校里，可以根据是否能独立主动学习把学生分成两类——“滑翔机人”和“飞机人”。

这两个孩子显然属于“飞机人”，他们有自己的方面和目标，他们在不断地调整自己。虽然他们只是五年级的孩子，但是他们已经不需要外力的牵引，已经在学习做主动学习的人。我们要的理想的孩子不正是这样吗？

教室。

我在讲台前和小练笔不符合要求的同学聊天。

“小梓，这个练笔，你怎么连个开头都没有写好？怎么回事？”

“我不知道要写的。”他说。

“怎么可能不知道呢？老师提供了一个开头，然后让同学一起听写下去的。听写的时候，我还提醒你的。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？”真是让人操心。

“知道了。”

“后来，我还提醒前面的同学让你看一下她的笔记，让你把开头补全，你怎么忘记了？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“那快去补。”我催促到，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几十分钟，应该可以完成的。等我把头抬起来，再去看他时，位置上空无一人。同学说数学老师找他补数学作业去了，他前一天的数学作业也没有补好。很快下午第一节的铃声响了，英语课开始了。然后，又有新的作业产生了。不能打断他英语作业补语文作业的。很快第二节科学课开始了……

我找另一个孩子要作业。

“小柯，你的作业，我好像没有看到啊？课代表说你今天忘记带了？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你三天二头忘记带作业，这可怎么办呢？作业是你自己的事，你应该自己管好的。等下补做一遍，怎么样？”

“不好！”

“那怎么办呢？”

“我下次带来。”

……

这样的孩子，学习情况让人担忧。

在课堂上，我把读书人“滑翔机人”和“飞机人”的比喻讲给孩子们听，教室里很安静。“主动学习是飞行，被动学习是滑翔。同样的一个作业，飞机人会明确自己要达到怎样的目标，付出怎样的努力，他想飞得多高，就飞得多高，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；而滑翔机人借助山坡的力量，借助风的大小，滑到哪里是哪里，一不小心就落到了水坑里，挂在树枝上……”不要小看孩子，他们理解话里的意思。

“老师，这几句话能否再说一遍，我想记下来。”我没想到高冲脱口而出。

多好的孩子！我的脑海中出现的是高冲在座位上入神地阅读棋谱的情形；出现的是柳曳课间的时候在位置上认真地背诵《新概念英语》的情形；出现的是问兮埋头写日记的情形；出现的是泽源在米赛场上奔跑的情形；出现的是王熠完成作业精益求精的情形；出现的是彤扬努力突破自己勇敢站上讲台的情形……

一个老师，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培养“飞机人”，那些机翼上装有发动机的学生，能够自己飞起来的学生。一个班级，就是要培养更多的“飞机人”，让他们互相影响，形成一个强大的学习磁场。

记录，更好地生活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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